旧文于2007年8月
济南之南,红叶满山满水,我与母亲的秋天隔山隔水隔着时间。母亲说:回来吧,丰收了。哦,母亲的秋天无非是丰收,而丰收却远比红叶更贴近我生命的本质。看见母亲的秋天,母亲站在丝瓜藤下翘首远望。
父亲种下一株石榴,交给母亲侍奉,然后种下一双儿女,交给母亲抚养。然后,父亲从此离去。石榴多籽如同儿孙满堂,这是父亲的愿望。石榴熟了一年又一年,儿女也都已谈婚论嫁。而父亲终究不是好父亲,只是躺在温暖的泥土里,等着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。母亲流着泪说,下辈子咱们换换。
石榴树、老屋、母亲。在这个院子里,她们始终存在,任何时候都不曾离开。其他二者对于母亲来讲可能远远比父亲更值得呵护。母亲常说,一眨眼的功夫你们就长大了。站在石榴树下回想,昨天的事和二十年前的事似乎一样的恍惚,分不清谁更远谁更近。一眨眼,石榴树和我们茁壮了,老屋和母亲退去了年华。只是母亲的一眨眼更加不堪回望,一望便是沧桑满腔。
石榴熟了,在石榴上次成熟之后,母亲又盼望了一年。每天看着它,呵护她,石榴树的一生都充满了母亲关爱。我们懂事之前的童年,五月榴花怒放的时候,母亲只能向这株石榴树寄托自己对父亲思念之情。或喃喃低语或独自哀伤,石榴树最清楚母亲的心。得到了母亲的呵护,结出甘甜的果实,那是父亲赐予母亲的甘露。是的,母亲度过了那些日子却还是盼望着石榴的成熟。每次成熟,流浪的雁儿就要回家了。
我踩着凳子摘下最高处的火红的石榴,低头看见母亲的“白发与佝偻的身板”,这几个文字冷漠而日渐清晰,横折竖勾,一笔一划在母亲身上堆积我的罪。母亲在树下指点着,满树的果子,母亲知道那一个熟的透,哪一个还得等几天。母亲守护着这些果子,驱赶着馋嘴的鸟儿,狡猾的虫儿,小心防范着邻家的顽童。母亲说,年纪大了,什么也帮不了你们,连你们喜欢吃的石榴再看不好,就真是老不中用了。满满当当塞了一包的石榴,也塞满了母亲的叮嘱和思念。
再过几天枝头剩下的青涩的果子也要熟了,母亲照例还会打电话,期望着将最后的一些塞进我们的口袋。雁儿飞远了,再回来远隔千山万水。然后石榴树落叶、发芽、开花、结果,又是一年又一年。
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?:'(
写的是石榴,其实是写母亲;看似写母亲,隐约有父亲的影子.
石榴石榴,有"实留"之意,留什么?留妻子对丈夫的思念,留母亲对孩子的挂牵。 [[i] 本帖最后由 松下布衣 于 2007-11-15 18:34 编辑 [/i]]
很好。优秀的文章,很美。是新手?
新手,手潮的很.......................:P
看过先生的文章,我赶紧给母亲打了个电话,问我家的石榴树这两年开花了没有。母亲笑着说:“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忘事?前几天你不是还夸石榴花开得好嘛”是吗?我笑了,我自己都搞不清笑中滋味。好像从很久以来,自己就忽略了老家的石榴花。那在儿时,可是我的骄傲。每当石榴花开时节,花枝摇曳着朵朵火红的花苞,开成一个个的艳丽的小喇叭,坚强得挺过墙头,向乡亲们传达着生命的喜悦和对生活的热情。而下地干活的人们,哪怕老远望见我家,也一定惊讶的喊一句:“快看,石榴花开得多么好看”而我一听到这样的赞美,也一定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,一如赞美我一般。而母亲就时常站在石榴树边观赏,我那时最喜欢看的,不是石榴花,而是母亲看花时的神态,母亲那灿若石榴花的笑脸,在石榴花背景的衬托下,时常在我的脑海里定格成最美的图画。 从什么时候起,我不再关注石榴花了?至少,没有特别留心过?如今,石榴花开依旧,而我错过的,仅仅是花期吗?
但使榴花红似火,不教秋心识新愁。
似乎在某刊物上读过。写得好。
谢谢大家点评,此文虽不是新作也没有投到任何刊物,只是在个人博客及天涯散文天下、齐鲁青未了发过均没什么反响~呵呵 谢谢秋心,我们错过的不仅仅是花期,更错过了母亲的年华,鄙弃了母亲的关爱....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太自责,那不是母亲所希望的。